归巢

　　星期日周刊记者 韩小妮

　　信鸽竞翔比赛多在春秋季进行，眼下正是各种比赛如火如荼的时候。有经验的鸽友把鸽子捧在手里，就能感觉出它的状态好不好。

　　买房养鸽子，它们倒为我赚钱了

　　上周四下午4点多，51岁的褚德华早早地关了他在岳州路聚星花鸟市场的铺面。看过我们之前的封面报道《秋虫至》（2013年8月11日）的读者，大概对他还有印象。他说自己有很多兴趣爱好，其中最爱的是蟋蟀，其次就是信鸽。

　　信鸽竞翔比赛多在春秋季进行，眼下正是各种比赛如火如荼的时候，老褚这是准备送爱鸽去参赛。当天有两场比赛“集鸽”，一场是市里的幼鸽特比“三关赛”最后一关比赛；一场是宝山区特比环500公里比赛。所谓“集鸽”，是由比赛的主办方信鸽协会把所有参赛的信鸽集结起来，统一送到外地，在经过一天的休整后，同时放飞。这时，鸽友们便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爱鸽归巢，看谁回来的速度最快。

　　老褚养信鸽有30年了，早先养在家中私房的平顶上。1998年适逢动迁，分配的新房在20层高楼居中的位置。为了继续养鸽子，他特意在家附近买了间老公房的一室户搭鸽棚。“房子买的时候7万多，现在市价要将近100万了。这些鸽子倒是为我赚钱了。要不是为了养鸽子，我不会买这个房子的呀。”对此，老褚颇有几分得意。

　　这天下午，老褚便是要到这间房子里去取鸽子。这间一室户位于五层楼老公房的顶楼，一打开房门就听见里面此起彼伏“咕咕咕”的叫声，还有鸽子扑扇翅膀的声音。靠门口厨房的位置，如今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，都是给鸽子吃的营养品、保健品。老褚拿出一个塑料桶给记者看：“这是鸽子的口粮。以前只知道给鸽子喂玉米，现在给它们吃五谷杂粮，里面绿豆、高粱、葵花籽、小麦、豌豆……什么都有。”

　　房间里没开大灯，有些暗漆漆的。从门口往里看，只能看到一条狭窄的走廊。循着鸽子的叫声走进去才发现，走廊的一侧是墙壁，另一侧则搭了直接顶到天花板的鸽棚。这里面大约有七八十只鸽子，老褚说，大都是用来做种的，一般不放飞。

　　这时，他不知从哪里搬出一架铁梯来，说：“走，我们上房顶去。”原来楼梯口的天花板上有个四方形的顶板。老褚把梯子架好，三下两下就轻松地爬上去，挪开顶板，爬到房顶上了。“我当初选这个房子，就是因为它的房顶好爬上去。有些房子的房顶是锁起来不给你爬的。”他说。

　　鸽棚里的“夫妻”，有“自由恋爱”也有“包办”

　　老褚在房顶上也搭了鸽棚，本来是露天的。几年前，老公房实行“平改坡”工程，加盖了坡顶。鸽棚也只得进行改造，现在夹在平顶和坡顶之间，占地大约八九个平方。从横截面来看，是个直角三角形。只有鸽子从外面飞进门的地方，白天可以透进一些阳光。

　　加盖坡顶后，房顶一下子成了顶楼居民可以利用的储物空间。除了鸽棚，这里还堆放了一些杂物。因为不太清理，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。老褚说，原先鸽棚规模还要更大些，后来邻居要放东西，让出了一部分空间。“人家客气也蛮客气的，笑嘻嘻地说："你把鸽棚搭到我的房顶上啦？"个末懂呃呀，我跟他讲："你来了，我马上拆掉。"

　　鸽棚里虽然飞舞着鸽毛，有些许味道，但总体来说还算干净。老褚说，他一天要来两次，给鸽子喂食、喂水，打扫鸽舍。“这样动动也蛮吃力的，不过就当是锻炼身体。”

　　鸽棚是用木板搭就的，贴着“墙壁”还打了几个木架子，一格格的像书架一样。棚里的鸽子有的“栖息”在架子上，有的“咕咕咕”地在地板上乱走，还有的扑扇着翅膀低空飞行那么一下下。这些鸽子长得都很神气，毛色锃亮。有两只看起来身材圆鼓鼓的，有点像“愤怒的小鸟”，老褚说：“那不是胖，是胸肌发达。”

　　这些鸽子都爱干净，喜欢洗澡。“不用人帮它们洗。你放一盆水进去，它们会抢着跳进去，自己洗。”他说，“它们洗澡有专门的药物"浴宝"，可以清除寄生虫。多洗澡可以促进它们的血液循环，恢复体力，消除疲劳。跟人一样的，洗把澡精神好！”

　　老褚指指正对我们的架子，只见相邻的两个格子里有两只鸽子正用嘴啄来啄去打架。“这两只都是公的。右边这只，老婆在格子里面。左边这只，老婆在上面的格子里。左边这只抢两个格子，还要打别人。我都认得出来的。”他说，“只有一对夫妻可以待在一起不打架，而且这个"窟"（格子）是它们的，就永远是它们的，别人谁都不能进去。你看这只飞过去，就被打下去了，因为不是它的地盘。底下那两只很亲热的，也是一对。母的在帮公的理毛，公的不动，很享受的。”

　　鸽子一般是“一夫一妻”制。老褚说：“从道理上来讲，公的会去惹别的母的，但母的只认自己的老公。除非它老公生毛病了，不跟它交配，它才回去找别的公的。别的公的就出记"外快"（占到便宜），也是有的。假使公的身体很好，看到自己老婆跟别人好，要冲过去打人家的！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鸽棚里比例失调，那么有可能一只公的会配几只母的。这个时候母的会争风吃醋，互相打架。”

　　老褚鸽棚里的“夫妻”，有的是自由恋爱，有的是为了培育优秀的参赛选手，包办搭配的。“还有一些没发育成熟的单身汉，它要是跑到小夫妻的地盘上，人家要打它的。你看，这个小格子是单身汉休息的。有老婆的要抢大一点的格子。”仔细一看，原来木架上的格子有大有小，单身汉待的格子大约30厘米见方，“小夫妻”的住房条件要好一些，待的格子大约宽50厘米。

　　哪只鸽子有资格戴“脚圈”？考验的是眼力

　　到了喂鸽子吃晚饭的时间。老褚下去把装五谷杂粮的塑料桶提上来，倒进狭长的木槽里。“呼啦”，鸽子全涌过来，小脑袋挤在一起吃食。不时地啄两下旁边的同伴，意思是“我的我的，别跟我抢”。

　　老褚在一旁抽了根烟，说道：“要给它们吃一点，但也不能吃太饱。”送去参赛要不间断地飞500公里，这对体重只有500克左右的鸽子来说是不小的考验。为什么不能吃太饱呢？“吃太饱就飞不动了。它不管的，你给它多少它就吃多少。”老褚解释说，“还有一个，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。它吃饱了就没有危机感了，饿的时候才有竞争力。”

　　看鸽子吃得差不多了，老褚进鸽棚找鸽子去了。要从棚里的一百多只鸽子里找出当晚参赛的7只，外行人看了直头晕，老褚倒是兜兜转转，一会儿就把它们找齐了。

　　他捉鸽子轻手轻脚的，看准了就悄悄跟在后面，双手慢慢靠近，一合拢便把鸽子捧在了手里。被他捉住的鸽子一点也不惊慌、挣扎，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。老褚说，握鸽子的手法是有讲究的。

　　捉到鸽子，老褚先要轻轻拨开它的翅膀，“看看翅膀有没有损坏，飞的时候要是漏风就发挥不好了”。他说，鸽子捧在手里，就能感觉出它的状态好不好。“看它眼睛的亮度、精神度，还有肌肉的弹性。要是皮包骨头，那么完了；要是肌肉丰满，毛细血管充血了，那么它的状态上来了。它的瞳孔收缩得很快，眼砂一个个像暴出来一样，说明它到了高峰状态。这时它的大脑在颤抖，不断修正磁场，你用手一抓，有麻电的感觉。也有人摸鸽子的脚，脚是热的，它就有状态。”

　　这些参赛的鸽子脚上都有足环，上海鸽友用沪语称之为“脚圈”。它既是鸽子的身份证，也是参赛证，最便宜的200元一个，最贵的要一千多元。脚圈直径大约只有1厘米，因此要趁小鸽子刚出生没几天的时候戴上去。究竟什么样的鸽子有资格戴上脚圈，长大后参加比赛获得好名次？这考验的就是鸽友的眼力。

　　鸽子不管公母，都可以参加比赛。老褚这次选的是4公3母。他说：“公的参加比赛有一点好：它没有哺乳期。母的有时候刚下好蛋，已经用掉了大量的能量，这时候去比赛可能会有影响。但是如果母的下好蛋孵18天，把小鸽子孵出来了，这个时候它自己的身体也养好了，可能就会非常快地飞回来。因为它比赛的时候脑子里就想着要赶紧回来喂小鸽子，恋巢，这就要抢名次了。”

来源：解放网-新闻晨报  作者：韩小妮